睡眠不足，精神狀況也會大幅度下降。

榮淺就是個特別明顯的例子。

靳成希也不是沒有過這個時候，他了然地點了點頭，沒再過多寒暄，只開口問道:“榮淺，你了解秦易嗎？”

榮淺知道他還有話沒說，安安靜靜得沒搭話，等他繼續說下去。

靳成希:“那你應該知道，秦易之前就和榮溪認識吧？”

榮淺點了點頭。

確實是知道，不過也是在認識了秦易之後，才知道他是認識榮溪的。

榮淺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秦易的時候，張口就叫了他一聲“姐夫”，本來是因為榮婕才這麽叫的，結果陰差陽錯地被他誤認為是因為榮溪了。

明明好像才發生了不久，榮淺缺覺得久的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，都有些記不清了。

靳成希接著說:“其實秦易認識榮溪是在我之前的。”

榮淺:“……”

這個她倒是沒有想到，她還以為榮溪是靳成希的女朋友，是他後來把榮溪介紹給秦易的……

“你們明明都是榮家的孩子，怎麽榮婕過得就要比你和榮溪強那麽多呢？”靳成希伸手拿了支煙出來，似乎是怕榮淺介意，還沒放到嘴裏，就被他給折斷扔進了垃圾桶，“榮溪上大學的時候打了好幾份的工，有一次都發燒了，晚上還去了工作的地方，你們姐妹倆身體好像都不是特別好，容易生病，她發燒的那天晚上，從那個快餐店出來的時候，就暈了過去。”

榮淺似乎知道他的下一句話是什麽了，她輕聲問:“秦易就是那時候遇上她的？”

“對，”靳成希笑了一下，“秦易對榮溪不錯，時間越長，就越多人說他們在交往。可是真了解情況的人都知道不是那麽回事兒，他對榮溪，最多像是對妹妹一樣，秦易是家裏的獨生子，所以一直想有一個妹妹，可能就是看著榮溪順眼吧……他那個人你應該也是知道的，很多事都沒有那麽多明確的理由，完完全全地就是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，他那會兒三天兩頭地和榮溪上頭條，他也沒怎麽在意……”

榮淺:“……”

榮淺那時候還真沒註意過這個問題。

她不大關註娛樂新聞，同班同學偶爾在旁邊說起八卦的時候，她也大多是左耳進右耳出——榮淺總覺得娛樂消息真假參半，不一定是真的。

她順著靳成希的話問下去:“後來呢？”

“後來？”靳成希笑的越發好看了，他轉頭看著榮淺，突然擡手摸了下她的頭，“後來榮溪和我在一起之後，他又三天兩頭個其他女人一起上頭條。”

說來也奇怪，那個時候，連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能和他出現在一版新聞上頭，秦易那時候是真的不在乎。

在他眼裏，就是愛誰誰。

不管誰想借著他蹭熱度也好，或者一個勁兒地像狗皮膏藥往上貼也好，只要是沒有真的貼上來，他都不管這些。

榮淺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的那次采訪。

主持人問她覺得秦易是個怎樣的人……榮淺當時的回答，越來越能和靳成希的話對應起來。

經常上頭條，每次都和不同的女人同框，換女人如衣服……時間久了榮淺似乎都忘了，她最開始認識秦易的時候，他身上的標簽是這樣的。

靳成希:“你不覺得他最近沒再和別的女人穿過緋聞麽？”

榮淺低著頭不說話，有什麽想法在腦袋裏形成，然後幾乎要破土而出的時候，靳成希把花說開了:“跟你在一起之後，他就開始在意這些了。”

榮淺:“……”

靳成希最後下了結論:“榮淺，秦易應該是喜歡你的。”

可是喜歡會怎麽樣，不喜歡又會怎麽樣呢？

現在說這些，好像都晚了。

榮淺難得這麽沈默，靳成希說了半天之後，她越發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麽反應。

高興，難過……其實都不是。

榮淺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，她就盯著腳底下踩著的地板磚，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，張開嘴剛要說話，手機就響了起來。

是這家醫院負責盛婉如的醫生給她打的。

榮淺之前給醫院留過自己的電話號碼，只是沒想到現在她就在醫院，那位醫生還會給她打電話，她楞了楞，還沒來得及接，就註意到不遠處的動靜。

好幾個醫生護士都擠在了一起，推著一張病床往急救室跑，一邊跑還一邊著急得說著什麽。

榮淺沒由來地就覺得有些心慌，起身的時候差點沒站穩，還是靳成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沒跌倒，她盯著那邊看了幾秒，然後“啪嗒”一聲，手機從手裏掉下去，徑直砸在了地板上。

她跳了一整天的左眼皮，終於在此刻被驗證了。

靳成希看她有些失神地盯著那邊，彎腰替她把手機撿起來，手機屏幕已經暗下來，他正要遞過去，榮淺突然擡腳往那邊跑了過去。

“榮淺？”

靳成希叫了她一聲，她沒停，但是步子明顯比之前更亂了。

——

榮淺是想過有一天盛婉如會離開的，像盛婉清那樣。

不過這倆人離開對她的意義不一樣，盛婉清去世的時候，榮淺還沒有太過深刻的傷痛，但是盛婉如就不一樣了，榮淺現在年紀大了，對這些事雖然看開了不少，也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這個道理，可是真就把這件事擺在眼前的話，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。

榮淺辛辛苦苦給自己建設的心裏城墻轟然倒塌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。

急救室的燈亮了三個小時，滅了之後醫生們從裏頭魚貫而出。

榮淺甚至不用上前去問，就能從他們的臉色中知道了結果。

盛如薇剛好在這時候趕過來，她反應比榮淺要大的不少，眼淚一直在往下掉，抓著醫生的手一連問了好幾遍。

可是不管是問多少遍，主治醫生就只有那麽一句話，像是打開了覆讀機一樣，特別正式特別不帶感情地重覆:“對不起，我們盡力了。”

盛如薇突然就說不出話來，身子一軟，被榮淺給扶住了。

她轉頭看向榮淺，眼睛裏帶著幾分無力和迷茫，“淺淺，我是在做夢對不對？”

不然怎麽會覺得這麽不真實呢？

榮淺也覺得不真實，連掉下的眼淚都覺得是虛無縹緲的，可是她剛才去扶盛如薇的時候，被她的包一硌，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硬物戳在腰間的那種疼，像是直接戳在了她的心上一樣，把她地心給戳的血淋淋地一片。

盛婉如的葬禮是在兩天好，辦的特別簡潔，盛如薇只通知了她生前關系好的幾個人。

顧青雲就在那幾個人裏面。

榮淺見到他的時候，特別禮貌地鞠了個躬。

顧青雲拍了拍她的肩膀，似乎是想說什麽，到最後卻也只嘆了口氣，轉身走了。

秦易也來了，他抱了抱榮淺，伸手在她頭發上撫摸幾下，好半晌，才從嘴裏擠出來兩個字:“節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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